童年的记忆中,有一个小伙伴的身影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底。他的家是一间破旧的土房,卧室里风雨无阻,他的母亲与养鸡的私奔。我记忆中的他,总是穿着一件补丁遍布的布衣,尽管衣衫褴褛,但那缝线却出奇地精致。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小学一年级的夏日。那时候,孩子们都是独自上下学,学校位于一个巨大的坑前,面积有足球场大小,深度相当于三层楼,周围的人将这个坑当作了垃圾场,每次经过时,我们都得捂着鼻子
那天放学,我看到他在坑里捡拾垃圾,出于好奇,我沿着斜坡滑下去,与他打招呼。我们成了朋友,孩子们的世界总是简单而直接。我问他为什么没有去上学,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上学就没有饭吃。一个周末他的父亲背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穿着和他一样的布衣。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父亲。他看到我,把伙伴拉起来,狠狠地打了一耳光,响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他愤怒地大声质问:“你能和他玩吗?”我惊呆了,然后被赶走了。我慢慢地走着,也在倾听着,隐约听到他说:“我们家连饭都吃不起了,你还玩?明天跟我去捡垃圾。”这大约是最底层人民的生活写照吧。之后,我再也没见到他,第二年春天,我听到了一个噩耗,他的父亲没有挺过那个严寒的冬天。据说他把所有保暖的东西都留给了儿子,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是邻居将他埋葬在一个小山坡上,那里能照到东方升起的太阳。他的坟墓没有名字,也没有人记得,仿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至今,每次回家,我都会去看望那两个无人问津的坟头。后来,我看到这位小伙伴偷烧饼吃,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我赶紧过去为他付了钱。在回家的路上,我们沉默着,非常沉默,以至于我听不懂树上的蝉鸣和池塘的蛙叫。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的不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言是最好的安慰吧。把他送到家,准备离开时,我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也是最后一眼。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无奈和羡慕。当时我没有太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害怕他没能挺过那个冬天,在家人同意后,我给他送去了被子。每到周末,我都会去看他,直到我六年级的那个傍晚,我听到了一个恶耗,他爬电线杆偷电线时被电死了。这个消息让我彻底崩溃,大脑一片空白。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没有问他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带他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他被埋在他父亲旁边,仿佛他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人们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但他们也在努力地生活,就像祥子一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认为是自己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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