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润到加拿大的32岁程序员的人生经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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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聪是我在深圳的前同事,只共事两个月(聪聪和我同一天入职,在他入职之后发现情况与预期不一致时果断选择离职,这一点我超级的佩服)我们便成为很要好很谈得来的朋友。每隔一到两个月,我们会在工作日约一顿饭然后在深圳的街头走一走,从一个地铁站走到另一个地铁站,于路上交换最近的经历以及新收获的认知。

聪聪的选择,是我认知的拓展,由此,我整理了《聪聪在南山区租了一套房子》以及《聪聪在南山区租了一套房子(续)》。昨天是聪聪32岁生日,他在朋友圈分享了他过去的经历,我以为聪聪的分享真实且真诚,于是经聪聪同意将这分享搬运到此处。

人生得意须尽欢,且摘桃花换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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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生日时我想写点什么,提起了笔,最后还是放弃了。有想说的,但不敢。想说,是因为有了更多的经历。不敢,是因为对这些事情虽然有一定的想法,但没有足够的信心下一个确定的结论。三十一岁时情况也差不多。三十二岁时,想了想,还是得写点什么,即便以后我可能会改变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从20岁到32岁,我认为最值得记录的事情是,我换了三个城市工作和生活。

在香港接受教育是我的第一个转折点。由于宽松的课程安排,我有很多时间去做其他事情。我依然记得窝在那不足10平米的“劏房”里看Michael Sandel的那些下午。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从中获得的推理方法成为了我最有价值的工具。我在这里开始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并认识了我最好的朋友。离开的原因是我觉得在这里工作和生活的性价比极低。香港的工作节奏总是紧凑,发出去的邮件总能第一时间得到回复,这意味着总有人在另一端工作着。长时间的工作所换来的却是透着“将就”二字的生活。如果有更容易的解决方法,我不认为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最近港人北上消费成为了热话,我认为我是其中一个先行者(^^)。深圳是我生活的第二个城市,也是我小家庭开始和我儿子出生的地方。乔布斯曾说:

“You can't connect the dots looking forward; you can only connect them looking backwards. So you have to trust that the dots will somehow connect in your future. You have to trust in something—your gut, destiny, life, karma, whatever. This approach has never let me down, and i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in my life.”

大学时我从商科转到了工科,当时虽然隐约感觉到互联网的前景更让人憧憬,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商学院除经济学以外的课程。这次转变让我后来到深圳工作和生活成为了一个简单的选择,因为和其他行业相比,程序员的收入在深圳和香港的差距并不大,甚至深圳还更高一点。

深圳是一个年轻且充满希望的城市。除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名企,我在这里遇到过李飞飞学生的创业公司,也遇到过Bill Gates投资的初创公司。我在一家做东南亚跨境电商的公司工作过,也在一家做自动驾驶的公司工作过。我在这里开始了我喜欢的私人生活,遇到了有趣的同事,有时间和空间和他们吃饭聊天喝酒,也可以在深夜穿着拖鞋下楼找到酒馆独酌。这里安全,便利且高效,可能是全世界最现代的城市了。

但这些所有的代价是,这里十分的“卷”。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因为我在深圳工作的公司都是外企,在它们还没有习得狼性文化的真谛之前我就离开了,但我可以从我老婆及朋友的身上感受到。我老婆在一家大型民营医疗器械公司工作,7点下班已经算早,周末加班也是常事。旅行时她还要随时on-call,工作到深夜一两点。朋友在某大公司做到直接向创始人汇报,一两点下班也是常态。

我主观认为,这是因为这些企业都在做一些体量很大但利润率很低的事情,意味着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使得它们由盈转亏,因此必须要极限操作,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我也主观认为,“卷”导致的一个明显后果是低结婚率和低生育率。我身边的同事,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不结婚的应该有一半,那生育更谈不上了。

另一个不太明显的后果是,员工忠诚度不高。在企业利润受到影响时,降薪和裁员是最容易见效的。既然企业认为员工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包袱,员工对企业也没有感情,有羊毛就尽量薅。当然在2024年的今天,我怀疑员工忠诚度是不是已经是一个过时的概念。难道只有深圳有员工忠诚度的问题吗?还是其他地方也有?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我得到了一个在温哥华工作的机会。如果在大学毕业时知道我最终会得到这个机会,我会觉得我做得不错。于是在仓促准备下,我离开了深圳。

到了之后,我明白了为什么天气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因为它决定了你一天的心情。就连我4岁的儿子在天气好的日子里也会由衷地赞叹“今天天气真好啊!” 这里可能有最舒服的夏天,这里谈得上工作与生活的平衡。

你会在公司群里看到各种有趣的请假理由:“今天感觉不好”,“今天有集中注意力的问题”,“今天天气很好,想出去走走”,“今天有医生预约”,“今天有牙医预约”,“今天有汽车保养”,“今天孩子病了”,“今天猫病了”,“今天狗病了”。只要有假期额度,你可以用各种理由请假而不用觉得羞于开口。

有一天下午四点半,我和妻子刚从学校接完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意识到这在深圳是不会发生的。在深圳我算是早下班的,也要6点半左右才到家,我老婆更是指望不上。我觉得我儿子是属于我父母或岳父母的。

当然,这里也有让人不爽的地方。例如邻居家里会溢出大麻的味道直奔我家。报警了也没用,因为大麻已经合法化了。更有甚者,在BC省,从去年二月开始,有四类毒品可合法少量持有,它们是可卡因,甲基苯丙胺,摇头丸和类罂粟碱(芬太尼、海洛因和吗啡等)。我不认为这对小朋友的成长及社区的安全有益。

这里还让我更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免费等于没有。我认为这里免费的公共医疗是崩溃的。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找到家庭医生。在没有家庭医生的情况下,我只能通过电话问诊。在急诊中心会遇到医生不够,护士来凑的情况。更让我不满但却能理解的是,这里没有私家医院。因为有私家医院的话,公立医疗里面的医生只会更加不够。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不认为这里会是我最后的一站,因为我还是无法接受一眼能看到头的生活。有了孩子让我对稳定有了更高的需求,我记得我知道有了孩子的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买了一份人寿。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完全接受不了风险了。买人寿的意义不就在于对冲掉部分风险吗?

长风破浪会有时,希望在下一个十年,我能有更精彩的故事可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