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们还有联系,但渐渐地,陈屿的信越来越少,最后音信全无。林薇听说陈屿家发生了变故,搬去了别的城市,但具体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大学毕业后,林薇留在小城当了美术老师,每年夏天都会去海边写生,期待着那个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回来,可是潮起潮落,你始终没有出现。我像条搁浅的鱼,挣扎着呼吸,期盼着海的怀抱。”

直到上周,林薇偶然遇见了陈父亲以前的研究助手,才知道真相。七年前,陈屿在回去后不久就被诊断出患有罕见的心脏病,只能静养,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潜水。陈父亲为了更好的医疗条件,举家迁往国外。

“他曾经试图联系你,但他的病情突然恶化,做了几次大手术。”助手说,“这是他托我转交的,让我如果有一天遇见你,就交给你。”

那是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

“亲爱的薇,”信上写道,“如果我不能再做你的海,请你要游向更广阔的世界。不要做为我流泪的鱼,要做自由快乐的鲸。谢谢你给我一个永恒的夏天。——永远爱你的屿”

信的最后注明,陈屿将在七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回到小城,完成一个未了的心愿——无论他是否还在人世。

所以林薇来了,站在他们初遇的海边,等待着奇迹。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面,天空由橙红转为深蓝,第一颗星星开始闪烁。海滩上的游人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散步的老人。

他不会来了。林薇想。也许那封信只是陈屿多年前写下的,他本人根本无法长途跋涉回到这里。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远处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由看护推着,缓缓向海边行进。虽然七年过去,模样有所改变,林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陈屿?”她几乎不敢出声,生怕这是一个幻觉。

轮椅上的男人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温柔的微笑,“薇?你真的来了。”

看护识趣地退到一旁,让两人独处。林薇跪在沙滩上,握住陈屿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你的信……我上周才收到……”

陈屿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坚持要回来,就算只能待一天。”

原来陈屿在国外经历了多次手术,最近才稳定下来。虽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奔跑潜水,但至少保住了生命。他一直惦记着与林薇的约定,所以恳求医生允许他完成这次旅行。

“我不能做你的海了,”陈屿说,“甚至不能陪你走在沙滩上。”

林薇摇头,“你不明白吗?你不是海,你是我愿意流泪的理由。鱼不是因为被困在海里而流泪,是因为失去了所爱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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