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年前暮春，我在老城区支行取完生活费。我捏着一沓刚出炉的新钞往外走，四月的风裹着木棉絮扑过来，沾得衬衫领口都是毛茸茸的白。

转角就看见她们了。穿蓝布衫的中年女人蹲在台阶边，旁边扎马尾的女孩十四五岁模样，背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包，正攥着女人的胳膊小声重复："阿姨，我们是真的，我爸在市三院住院......"

路人像避瘟神似的绕着走。穿西装的白领看了眼手表加快脚步，买菜的阿姨把装着番茄的塑料袋往腋下一夹："现在骗子都精了，专挑银行门口蹲。"穿校服的小男生蹦跳着跑过，书包上的挂件叮铃作响："骗钱的！我妈说路上拉人借钱的都是团伙！"

我放慢了脚步。女人的头垂得很低，发梢沾着几缕木棉絮，手指绞着蓝布衫的衣角，指节泛着青白。女孩忽然抬起脸，眼睛亮得惊人，却很快又黯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她伸手碰了碰我的裤脚，声音细得像蛛丝："哥哥，能借八百块吗？我爸明天要做透析，护士说明天再交不上钱......"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刚毕业在公司做实习生，月薪三千五，除去房租水电，兜里只剩八百块。可此刻看着女孩攥着病历单的手——那双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胶布印，指甲缝里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要多少？"我听见自己问。

女人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厉害："八百就行，真的！我们带了身份证，医院缴费单都在......"她手忙脚乱去摸布包，掏出一沓皱巴巴的单据，最上面那张是市三院的住院押金收据，金额栏写着"2800元（欠费）"。

我抽出几张张新钞，故意选了连号的。女孩慌忙掏笔要记号码，我按住她的手："写背面吧，省得折坏。"钢笔尖在纸币上洇开个小墨点，我听见自己说："要是方便，还了就行。不方便就算了。"

女人突然站起来给我鞠躬，额头几乎碰到台阶，女孩把病历单塞进我手里，我翻开，第一页贴着父女俩的合影——男人穿着病号服，女孩趴在他床头笑，脸上沾着饭粒。

后来我真的忘了这件事。直到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是个带着鼻音的女孩："我是那天..."

我们约在巷口的便利店见面。

后来我才知道，那三百块是她们最后的希望。女人的丈夫得了尿毒症，家里的积蓄早花光了，那天在医院楼下转了三圈，最终鼓起勇气来银行门口碰运气。女孩说，她当时攥着病历单的手一直在抖，生怕我一拒绝就哭出来。

我把八百块还给女孩，另外给她开了一间宾馆，想着等第二天给她送回家。

警察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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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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